铁御纳户

i'm eating all your kings and queens.

【旭润】痴人说梦(4)


时光荏苒,岁月悠悠,转眼百年已过。

又是一年春来,紫微深宫灵花灵草纷纷吐露芳华,将这午后暖阳都蒸出些氤氲香气,直熏得人昏昏欲睡。

旭凤大步穿过雕花藤萝月亮门,劲装收紧的袖口挽着,臂弯里松松搭着卸下来的金玉外披。

一路上仙侍们见得他纷纷俯身行礼,他行至那游廊尽头掀开帘帐矮身迈进内殿,殿内光线骤暗静谧非常,空气中静静漂浮着淡淡的睡莲清香,很是有安抚心神的味道。

他熟门熟路拐进偏室,只见室内灵光涌动,一只手平平从那青纱帐内伸出来,一岐黄医官正闭目运功,指尖稳稳切在那清瘦腕骨之上。

他示意羌芜不必通报,在一旁抱臂静立,等那医官收功调息完毕,便把拿着的外披往案上随意一搁,大马金刀往那帐后坐了。

较百年前他已经成长太多,如今他身量高大挺拔肩宽背阔,在校场的时候不必怎么用力就能把巨弓拉满,露着的一截手臂修长结实,五官深刻俊朗目蕴精光,光看着就有一股凶悍之气。

“我兄长可有好转?”

那医官也是习惯了,摇摇头道,“大殿下体内经脉过于细弱沉疴甚多,不易拓宽,这半月一次的疏通少不了,旁的无事,只是运起灵力来要多费些力气。”

旭凤又问,“我前些时日寻来那水玉簪,可有用处?”

医官一听便愁了,“我的殿下诶,同您说了多少次了,这不是什么药都能用的,水玉簪固然难得但功效在固本培元,于经脉疏通无利,大殿下这毛病得看他自身,不是这般就能根治的。”

旭凤皱眉还想再说些什么,一只手轻轻在他腿上按了按,却是润玉运完十二周天调息好了,抬头看他一眼,轻声道,“莫为难仙人。”

旭凤一见他脸上便春风化雨,什么不满都去了,亲亲热热就往他身上靠,“我这不是想你快些好嘛。”

医官见他兄弟俩有许多话要讲,笑着告了声罪便退下了。

润玉点他额头也笑,“我自己的身体我还不清楚,你当父帝那什么没有,以后休要再做这等让人难办之事。”

旭凤随口应了,把他手摘下来捂进怀里,心里嘟嘟囔囔想父帝哪有我待你上心,嘴上问,“哥哥今日都做了些什么?可有好好用膳好生歇息?”

恰巧这时羌芜端了茶进来,听得这话便接,“大殿下今日心情好着呢,整整练了两个时辰的剑差点连早膳都忘了用。”

旭凤下意识就要皱眉,他潜意识就把舞刀弄枪之事和他兄长隔开,平日也绝不主动提及校场里的血腥厮杀,在他眼里他这漂亮兄长只适合安安静静呆在房内侍侍花练练字,最好拿琉璃罩子给隔了,风霜雨雪一概不见,半点血气不染,这辈子都被他护在身后离这刀啊剑啊的远些,平平安安才算完。

这时候他在外同各路神仙打交道锻炼的成果便显出来了,他脸上丝毫不露,竟还能作出些欣喜来,“怎的不曾听过哥哥还有这等技艺傍身,这回可被我捉着了,就是不知哥哥赏不赏这个脸陪旭凤过个两招?”

他这话一出羌芜便笑起来,他正要说上几句就见润玉靠在他怀里抿着嘴角似是忍笑,话到嘴边硬生生扭了口气。

“好啊你们两个,”他改手搂着哥哥的肩膀笑骂道,“有什么事瞒着我不成。”

等到他被润玉一剑点在腕上竹剑差点脱手方才意识到是为何意。

即便他并未尽全力,几招比试下来竟也暗自心惊。

润玉所使剑式并非凌厉,力道也不大,只每每弹开他剑招时似有四两拨千斤之意,他这稍一愣神,就见润玉剑锋自下而上斜斜劈向他咽喉,他下意识挥剑便挡,哪知那剑锋以一种极为刁钻的角度游龙一般从他手肘之下胸腹之上横穿过去,紧接着轻轻巧巧点住了他的心脏。

怔忡间旭凤似听得他兄长身边那小童沾沾自喜道,“二殿下有所不知,我们殿下的剑术可是连陛下都赞不绝口的。”

这样的悟性,堪称惊才绝艳都不为过,何止一句赞不绝口。不使灵力尚且如此,若非经脉细弱灵力不济,不出百年放眼整个天界又有谁能敌手?

润玉今日披了一件天青色的宽广长袍,白玉腰带一系,绑了根同色的长长的发带,旭凤维持着这个受制于人的姿势看过去,兄长面容朦胧地晕出柔光,那发带落在他身前,被风一吹贴着柔白的脖颈轻轻地拂过来又拂过去,就好像他心里也被那发带搔来挠去的,一点点痒疼就揪着泛了上来。

——不过也好,这天界惊才绝艳之辈亦不在少数,少这一个也无关系,自己这兄长是断断不能陷入凶险境地,沙场上刀剑无眼,同他并肩而立固然潇洒,又哪有全须全尾在这深宫里让他安心。

润玉回手收了剑,紫玉竹挽了个漂亮剑花别回腰间,他将旭凤拉起来,见他表情以为他面上挂不住便拿手肘碰碰他,揶揄道,“生气了?”

他眉目明朗顾盼生辉,神色更是难得一见的灵动,旭凤捉了他手腕将他整个揽进怀里,下巴搁在他颈后蹭了蹭,笑声从胸膛里传出来一样沉闷,“是生气了,哥哥剑术精妙绝伦乃旭凤平生所见,只是瞒得弟弟好生辛苦。”

润玉被他蹭得有些痒,只当他落不下面子便笑着躲了两记,末了才拍拍他道,“好了好了莫要闹,回头我教你便是。”

他抬眼时眼睫轻扫漾出些细碎水光,半边侧脸如玉如琢。

有道是少年举觞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只是年少疏狂、歌笑迷著,又何以窥得那茫茫前路、血雨腥风。

旭凤看他半晌才堪堪忆起今日来意,捏着他手腕当下微微一笑,“这事不急,我今日先带兄长去个好玩地方。”

阳春三月,江淮水暖,暖风熏人。

淮水之上湘江以下群山环绕似具宝盆之意,人杰地灵钟灵毓秀,易守难攻实乃洞天福地。

城郭傍水而建,江上游人如织,莺歌燕语不绝于耳,江岸边热闹非凡,每年这些个时日都有大把公子小姐前来游玩散心,久而久之竟聚成了规模不小的集市,摆满小吃、杂耍、玩意儿的摊子、茶楼一溜儿排过去,满满当当得叫人看都看不过来。

旭凤伸手将身边人揽了,不住得意道,“这人间胜景兄长可还喜欢?”

润玉瞥他一眼由着他去,片刻前被他不由分说掳来的不忿才刚散便被这琳琅景致迷了眼。

他嘴上不说,雀跃的心思还是很明显的,这几百年深居简出哪见过这般热闹的场景,此番下界新奇得很,见到什么好玩的都要停下来看上一看。

他生得好,虚长几岁却比旭凤还要矮上半个头,身量更是清瘦得一只手就能护得严严实实,一双眼睛乌黑清亮,倒像是被兄长带着出来游玩的大户人家的小公子了。

旭凤知他往日不甚出门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忧心天后那边生事,如今见他这般心里又是欣喜又是有几分愧疚。

润玉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两人走了一会儿看到一翠绿茶楼,在这市井之中单单圈了块地,很是打眼,走近了还有堂木拍案和隐隐叫好之声。

旭凤包了个雅间又点了些许吃食,转头却见润玉屏息凝神专心致志听那楼下说书的讲话本。

只听那堂木一拍,“……要说我们这淮梧啊,最最出名的可就是盛产痴情种了。”

“遥想当年熠王平乱世、统四海,长剑所及之处如飓风刮过,止戈为武,那是何等人物,也败于一个‘情’字。”

立即有人捧场道,“此话怎讲?”

说书的便是再一拍堂木,“熠王能文能武一表人才,乃万千少女心之所向,可早早与那南平郡主订下婚约……”

“可是熠王对南平郡主求爱不得?”

“非也非也,”说书人长笑两声,“且听我慢慢道来。”

原来熠王对郡主毫无男女之意,一次机缘巧合之下被追杀于深山,为一女子所救,二人在这深山共度数月,熠王对那女子暗生情愫,可谁曾想那女子竟是圣医族圣女,圣医族族规森严,圣女一生绝情绝爱决不能动那凡心,几番波折二人终是互通心意,只待熠王得胜回朝便能完婚。可天有不测风云,等熠王归来圣女已被其族人下毒不治身亡,熠王悲痛欲绝,心甘情愿做爱人的陪葬品,同圣女同穴同眠,也算是尽了生前诺言。

旭凤听毕眉头一皱,“这熠王怎如此窝囊,竟连心爱之人都护不住,又算的上哪门子痴情?”

润玉本听得入神,闻言差点被他逗笑,“这人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身居高位当是身不由己,哪有你想的这么简单?”

旭凤却不同平日顺着他意,摇摇头道,“身居高位若是身不由己,又如何称得所在‘高位’?”

“我若名震寰宇权倾天下,为何不能弃圣医族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四海之内皆是王臣,我为何要委屈自己委屈我心中挚爱?”

他直直抬头望向润玉,“说到底不过是这‘位’不够高,若真到了这至高之处便无人能拦,挚爱相伴携手望这天下,岂不自由快哉?”

天色忽已晚,室内一片静谧,唯有凤凰掷地有声的一番话圈圈余音绕梁不绝。

小厮尚未点烛,凤凰目光灼灼却似两团火苗烧得人心慌。

润玉仓促间猛地移开视线 ,他勉力张了几次唇都没能说出些什么,这时窗外忽来一阵喧哗,举目望去却见那江岸边灯火通明,静谧河流上不知点缀了多少许愿河灯如那九天繁星缓缓流淌。

灯会开始了。

人流熙熙攘攘,夜风微凉。

二人随着人潮向那桥上缓步走去,岸边摆着许多手工制的河灯,明艳艳的颜色,里头燃着火烛,堆在一起争相辉映竟也映亮了半边天际。

桥上人头攒动,细微的叫骂隐没在欢声笑语中细不可闻,人群突然被挤开一个小口,一个半大的孩子也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直直就往润玉身上撞。

旭凤一直护着他哥生怕他磕着碰着,哪能让这等粗劣把戏得逞,当下拎着那小孩就要甩进河里。

润玉眼疾手快拦了,那小孩被放回地上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润玉微微一叹替他理了理衣领,又问旭凤要了些银两塞进他手里,这才放他去了。

二人又走了一阵,润玉突然开口,“我道你想说些什么。”

他兀自一笑,“无非是妇人之仁心慈手软……”

“我没有,”旭凤皱眉打断他,“我没有这么想过。”

润玉摆手示意他不必多言,“只是这众生皆苦,又为何不多施一份善心?”

“此番那小童若是心有顿悟日后便不会再做那偷鸡摸狗之事,若是没有不过是偶得一件衣裳的银钱。”

“这银钱对你我可谓毫无用处,却又怎知它不能救回一条人命?”

旭凤只沉默地看着他。

“达者兼济天下,旭凤。”他回头看着已然长大的弟弟,慢慢地呼了口气,而后温和地把他被风吹乱的额发一点点理到耳后。

“其实我只是想告诉你,你若有什么想做的便放手去做吧。”

他似是局促地摸摸鼻子,又复看向他,“我虽没什么本事,但总归会帮着你的。“

那一刻黑暗的河面上万千河灯、太平盛景都化为静寂,旭凤眼底只有哥哥温柔的、水一样倒映着自己的眼睛。

那双眼睛同百年前初见时并无什么分别,一样的柔顺美丽,却又带着一往无前的、珍贵无比的勇气。

哥哥……哥哥,……阿玉。

“去买盏灯吧,”润玉拉过他的手,“我们一起放。”

买了灯旭凤又拿了一叠金墨一只细笔,在那纸条上写些什么。

润玉凑过去看了,却是端端正正四个字,“二人平心?”

他笑道,“你我兄弟二人团结投契二人平心*,你倒是和我想到一处去了。”

旭凤笑而不言,把那纸条折了塞进灯里,放至河面轻轻一推。

二人平心、二人平心,夫妻二人心地无二亦称二人平心。

在这灯火辉煌的河面,几点粉红的花瓣在碧水之上漂浮,又挟了多少不为中道的旖旎心思渐渐地随波远去。

那盏灯很快便融进无数相同的河灯之中,再也寻不见了。

旭凤收回目光,“我今日,其实是来与兄长辞行的。”

“想必兄长也有所耳闻,这魔界穷奇之乱扰得下界民不聊生,父帝派我此去捉它归案,诏书已经拟好了,隔几日便要动身。”

“此去山高路远,兄长莫要挂念。”

“待我得胜回朝,你这生辰也该到了,”他低头盯着兄长唇角微微一勾,“到那时我有要事要同兄长一叙,不知兄长应不应我。”

润玉不疑有他,也只同那百年前那般道,“我应你便是。”

*二人平心:八旗子弟有其友朋之投契者,于戒指一物,多有用其表示团结精神,彼此各戴一枚,皆铸有“二人平心”之字样,夫妻间亦有借用此种戒指以表示心地无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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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义地址)

TBC.

众所周知,生日宴会,最容易出事

下章天帝上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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